2007年12月19日 星期三

農道與有機或商機

今晚與日前輪廓我的老師的朋友談到
農道
他這樣說輕易就說出農道
我老天

我真珍惜他的攝影與他看世界的態度
我是從些斷簡殘編
郭公夏五之類的東西裡
看見他看見的

曾與人談過他會拍畫
直到如今仍未遇過像他那樣
一點都不犀利可是會帶你看畫的人

希望那朋友知道自己身上有刀
鋒利無比的刀
無堅不摧的刀
救人的刀

我不會忘記他假裝認養而給出來的錢
救了我的事
那何止區區數千呀

我記得是清明后不久
那鈔票的顏色與他走后的雨天的天色
我不會忘記

年底我走過來以後
不會把我種出來的水果
賣給不認識或沒有關係的人吃

我並不提倡以農為尊的笑話
我只想是不是有機會
讓城市與鄉村的人
一起討論面對沒有農業
沒有鄉村生活的僵局

你看
我們的村子是沒有農田的
有農田的地方是以鋼筋水泥建築起來的
所謂有機的農田

我相信我的朋友
那些會來到我田間的友人

再遠我都還是要致敬
農道貞好
夠我想三個月了

其實我擔心沒有農村文化
就沒藝術家的煩惱
(我們再也不需要那種被教育背叛鄉村的大人物了)
也算多餘

2007年12月17日 星期一

敬畏


拔草的時候,發現夏天亢旱時,瘋牛拉車樣的胡亂使力,才拔得來的生毛將軍,蹲著用單手就能輕易的將它拔除。

果樹行間空地保留雜草,保濕的好處真多。明明原來作草藥的生毛將軍,如今少人問津了,不然此地的工資還真多。

上個月才二度開花的闊葉鴨舌癀舅,舖在橘樹幹下,條梗幾乎都枯乾了,等閑就可以抽出它們,連帶也把株下的紫花霍香薊連根拖起來。瞬間橘子的鬚莖與藿香薊的香氣,撲鼻而來,真想裝罐送親友。

休息時,總愛逛到稜線邊緣去偷看老先生,看他有沒休息。如果他還在揮動鋤頭,我偶而會在山頭大喊:「休困吶啦」,然後喫喫笑回檳榔邊界的陰涼處喝茶。

今早騎車上淺山,老先生已蹣跚到山腰,我拔拔砍砍整理了兩顆小橘子樹,他才進園。入冬來我老比他晚起,他是一年四季不變的五點起床。我春夏秋都貪涼,四點起床五點工作,冬天貪被子暖和,七點才勉強起身。

這星期就受到教訓了:東北風不起,上午七到十二點艷陽高照,跟夏天一樣。過午日頭隱去,才覺是冬天。想勸老先生:午後再上山工作。又想別因自己賴床堵他的朝氣才是,便不提了。

拔草時不免想老先生揮鋤的身影,數千年來用鋤頭翻動土壤,親近作物、改善土壤的做法,像DNA一樣,仍在我父母與老先生的血液裡,雖然他進園與我擦身而過時說:「我發覺有草土也卡桑」。我笑說是呀,只看著他放下柺杖蹎蹎躓躓往斜坡走下的背影。

常聽或讀到學者談台灣的農業發展史,總愛說:因為小農經濟,政府引進機械化、化肥等,說殺草劑是當時節約人力成本的唯一選擇。

老先生是日本時代農業專科的學生,當年他自然完接受「綠色革命」那套非化肥農藥不可的教育。可是我這學生跟他將近一年,他教我的只是:平頭鋤(一個月) ,鴨嘴鋤(挖馬纓丹深根的,一個月) ,沙耙子(開山坡小徑的,一週) 。

還有各種刀剪工夫,數之不盡。肥料農藥不用,不是為有機不有機,而是節省,一個太貴,另一個太花!他最愛說:你給我最初的那些元素就好。
坐在友人四月就認養去的三株茂谷樹下,望著希夷山尖,「吾不如老圃」的話其實不是一句話,是一種敬畏。

2007年12月15日 星期六

老農的構圖--甜甜的橘

老蕭:

老先生的背影和三棵橘子樹,是在我有意識下的構
圖。

孤單的身影、老舊的斗笠、泛黃破損的白襯衫、勉強撑著柺杖挺起的腰桿,一歩一歩緩緩走向多年前的一場離別:任性存活下來的三棵橘子樹。

我想這三棵橘子樹,或許是老先生的太太往生後,懇請老天:讓它們留下來,給老先生在田地裡作伴的吧!

當時要認養這三棵樹,著實是被老先生為照顧生病的妻子,四年來日夜的陪伴在她身邊,而沒有餘力上山務農的故事感動。後來的三百多棵乾枯了,老太太也走了,僅存三棵在山丘的稜線上。

老先生再次的上山,栽種新苗,老三棵又有兄弟姊妹作伴了。

生死的幻化,緣起緣滅,有情無情,都化成一顆一顆甜甜的橘。

邱07.11.18


某按:
山外友人寄來雜誌裡,附了這紙手寫的信,我一直想說說:跟老先生實習種柑橘休息時,他每悠然神往跟我提起的事,我一直說不出來。
友人數語輪廓出來的老人圖像,讓我低迴良久,遂徵得其同意而一字不改的轉貼在此,惟標題是我自己下的。

2007年11月29日 星期四

我在波峰與波谷之間


這幾天的際遇讓我莫名想起時幾年前友人拍蘭嶼詩人的一個片名,腦海出現的是一艘船和永遠無法忘記那表情的船人,他們就跌宕在如差肩而過如此近的黑潮的路上。

我想念著那樣的臉,每張臉都有一段故事的臉,可是當他們被海的圍牆圍住,他們只是唱著歌,並不試圖去找條逃生的小巷的時候,我才開始不認識他們。

這兩星期我遇見陌生人也遇見熟人,不禁要恥笑自己:熟人是陌生人轉來的,陌生人則是熟人轉來的,總覺那轉的轉字,讓我回想古代婚姻媒介這事,談戀愛不好所以被介紹被「相親」!

就關鍵字言,喜歡介紹勝過相親:我喜歡日語把介紹說成「小戒」(河洛語直譯)的想像的永恆的真意上頭去。很像且近自己對橘子的感情。

我聽遍學者與柑橘農的說法,也聽透我實際在田野當我師傅一年的「歐及桑」的諄諄教誨(12個月農藥與化肥施作)每次我都狡猾的把「上課」轉成「女人」!讓他顫抖的用80歲的記憶去述說17歲與76歲陪5年才病歿的歐巴桑之間感情的點點滴滴。

這是一種自我逃避的方法,因為看見他們彼此的感情,坐在他獨自發憤因為陪她而荒蕪五年的園子,假裝拔草的傾聽只為羞見他眼角的濕痕,然後一再的問,我聽了一年還不滿足,因為那真是踩著泥土的婚姻故事而非愛情!

這心腸薄到無法承擔這樣的故事,因我每聽一段,比如說他怎樣騎國民車30公里去看她的事,唯一辦法還是逃開,只不知當時那女子愛上這男子是怎樣的揣測時,反而是我被他叫回魂。
永遠是什麼?我正懷疑時,他這麼問,我只有等著他說:伊享受不到了,沒效了走入地下了…當我笨拙的擦拭眼鏡片想跟他說話時,他就拍屁股說工作吧。

2007年11月23日 星期五

給蒐尋關鍵字的朋友

1.我是為了省錢
兒子在信裡抱怨說彼此談話都會被同學看見我的看法是無論如何這已經是最省錢交談的方式我雅不願意因此多付電信局一千多的費用只為跟孩子說話其中隱藏的不是我認為與孩子談話的價格而是從來沒有人提出跟子女談話的價值這樣的價值我不至於寄望中華電訊或其他公司但是我期待兒子接受他們被看見的且無可抱怨的感覺雖然無所選擇可是已經是這樣的時候怎辦

2.我是因為自己的需要才當農夫
回希夷山不是追求理想或實踐理想真的只是為了自我的私心所欲我已經習慣被村人訕笑的感覺我甚至在清明作了一堆粿子想等待鄰居來送我更好的粿子後來的端午也是我等著那溽署陽光的移動三天后我才確定這村子已經不是村子至少她不再是當年的村子那樣尷尬的寂寞裡才曉得自己為什麼來且不會再用測試的ˊ心在家裡登一份禮物

3.我與子女的談話不是對外的
其實你去想別人蒐尋我名字還有試圖在那裡理解我的人她們怎會理解史記與李白跟台灣的關係呢
請一直記住彼此你我談話我們對話的空白處那學術理論部分她們豈不可查
若要我說你的同學我會忍著但是若動一下我還是勸你們讀書下次問自己跟搞運動的朋友看過村子嗎你一定記得我再跟你說話別人我不管的意思

4.我是寂寞與孤單的切勿以為我是在哀嚎求助的
我一直在想鄉村與城市的關聯我其實不了解你建築的在這樣斷裂的時局的腳色我希望有錢讓你去德法等國或更小的國家你必須想像不然就去考執照去大陸賺錢(記得寄錢給阿孫)或者乾脆跟著做社區的老師去闖
我只記住921后我不曾求過政府一毛錢我自創立了長青村

5.不願提的部分
不說就了吧

2007年11月13日 星期二

希夷山中事

回首東海北看鹿野關山

2007年11月12日 星期一

子女書.01

做上一個設計的時候有的是興奮
還有感覺到無數知識忽然在眼前顯露太多東西要學習 太多東西不知道
好像巨大的宇宙之樹知識之樹忽然在面前展開

做完以後其實有一些迷惑
我的設計好像沒有完全展開的花
中間被綁死了沒有炸開 沒有強勁的力道讓他繼續變化 沒有發展完成
那樣未完成的並沒有震撼這個世界
只是無力的攤開在眼前真是奇怪
做完後有的是迷惘
老師評圖時也只有挑一些尺度上合不合理的問題
一些東西同質性太高要不要捨棄或者分化 太緊或太鬆的問題
沒有令我衝擊

我的設計沒有"收束" 沒有畫龍點睛這是我自己知道的
跟幾個同學在討論
大家對系上保守的作風不太滿意
跟學校還有周邊的社區連接性都不強
沒有參與生活邊的事跑去汐止社區參加嘉年華又如何
鬍子是東海轉來的他對我們系上很多作法都感到疑問或者不滿意
也對郭有些衝擊郭常常想一些固執又好笑 我聽來覺得有些笨的問題
但有時他固執的想法會給我一些思考
淡江真的遜掉了?必須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只是小小的想相信自己不管環境如何

我想做的東西是什麼呢?有生活感覺的房屋 像清家清那樣簡單的平面也許才是真實的
今天跑去看台灣博物館當代藝術館 我很喜歡當代藝術館的建築 好像是日治時代的小學 紅磚 水泥 有拱很可愛的房子

對當代藝術館展出的東西很沒興趣是跟同學一起去才看的 有些東西感動不了我 也不知道是我的傲慢
晚上本來去故宮要看林布蘭到的時候已經7點 門票200只能看一個小時
作罷於是看故宮本館的收藏 30歲以下免門票
特展是郎士寧還有清代受西洋透視法影響的畫作
我想看書法還有宋代的畫走馬看花一番
看古代的東西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8點20廣播要關館 我在一大堆商周戰國文物裡面有點迷路。
祝愉快


年初回台東前夕,曾與邱鴻傑、謝聖隆分兩次去看宋蘇黃米蔡諸人的真跡展與宋瓷名窯與官窯展。
現場台灣同胞幾被被日本韓國人淹沒,更令人驚訝的是:故宮幾時變身作「誠品式」的賣場,只不知你還留多少少時進故宮的印象?(不是三星堆那次)

也許你是這一代的人,所以不曾留意,而你的奇異感也許又是一種可能。至於迷路,我認為應屬館方愚蠢的當然,我兩次都迷路。

「日治」或日據這兩個關鍵字都各有自己的意識形態(布希亞的擬像?)我寧願說成舊日本時代或日本時代,因為現在有一塊新日本時代的「社會」。

林布蘭再擠還是要去,建議先讀學校或家裡的畫冊,千萬別租語音進場:耳際有配樂和os,看畫從來沒這般廉價過…

關於真實與「清家清」,因素所未見無法揣摩。只直覺應該是很特別或是你某種情緒投射下的情境,只要抓得住像抓光就好了。(生命中有無數那樣的剎那)

你上建築以來很擔心你ㄍーㄥ得太厲害不好,管他或許不這樣你走不到用享受的感覺去學習。

眼下的大學生已失去貴氣!所謂庸俗之必要與民粹之必要。我聽你這樣說他們心裡其實還著實的高興他們與你你們的貴氣。
你們沒有搞錯方向,咖啡樹的嘉年華(非汐止社區)本來就是逐年在為活動而活動,早已脫離「社區」這真實的實際,你等說的學校與社區才是另一個可嘗試的真實。

至於老師其實不必一定要期待,無論哪個階段我都相信:學習如何學習才是唯一的標準,若得一二能啟發你怎樣獨立思考作學問的老師,再怎麼混大學就不算混了(這很難若真如此還真不好混自己)
也注意學校老師再好,都只是引領者或傳授知識系統的地方(連學問都算不上),不可能教會你創作的,像無數擦擦的13堂課之類,或阿亮說「你有交錢我就不分類」一般。
只要真感知創作是無止境就好,這無盡的路你準備好了嗎?

我覺得你自己看到(洞見)你自己那一點就行了,我了解你希望老師能指出那一點,長此以往只會是一種自虐。不妨打趣他那日或只那幾個小時心情不好就是了。

去瑞穗幫人重拍東西(你暑假看不下的那部),每夜都討論腳本到深夜,比我橘子園的勞動還苦,剛才到家,讀你的信無限安慰,所以立刻回你。祝你與同學學習快樂